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掬一捧清泉,感念

拓爱丽

汽车在刘园子梁脊的柏油路上疾驰,故乡的新颜渐次展现眼前,期待和激动充盈内心,记得三十多年前回老家时,我们一路步行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,见得最多的就是一人一驴一副驮桶取水的情景。

说起牵驴驮水的故事,我也曾是故事里的主角。年,那是一个杨柳新绿的春天,母亲拿着我的高考体检表,针对“右肘外翻”的鉴定结果,向我的老师咨询是否影响报考大学,母亲焦急万分。我则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,茫然不知所措。那时那景,许多年后,仍然清晰地印在脑海里。七岁那年仲夏的一天,太阳刚露头,就发疯似的炙烤着那个被大山团团围住的小山村。晌午时分,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躲在窑洞里避暑,小姑却给家里那头被祖父驯养得非常温顺的毛驴搭好驮桶,再在鞍子旁边挂好吊水用的小铁桶,然后带着我,顶着烈日出发了。通往取水的山沟路崎岖又漫长,一路上,毛驴打着响鼻,时不时还用它的尾巴甩打蚊蝇。去路还算轻松顺利,及至沟畔,眼前盘旋而下的路既陡峭又狭窄,时值大热天,问题不算大,遇着冬季落雪,更是湿滑难行,十分危险。每次拉着驴缰绳走在前面的我,生怕下坡路陡,毛驴和它驮的桶一起扑下将我压倒。

沟里一共打有四口水井,它们相距不远,但都很深。它们是全村人畜生命的源泉,乡亲们都很自觉地维护它,但是条件有限都没有井盖,一些杂物被风一刮,就落在水面上。站在井口,隐约可见井水微微晃动,但要吊起一桶水,着实不易,光是拴在小铁桶上的粗麻绳就有几丈长。小姑身手敏捷,短时间内就灌满了两大铁桶水,一切打理好后,我们拉着毛驴踏上归途。下山容易上山难,可怜的毛驴不堪重负,四条腿开始力不从心。就这样提心吊胆费尽周折,我和小姑以及驮水的毛驴终于攀上了沟畔。彼时,太阳似乎又长大了些,不留情面地释放出的高温,致使小路两旁的花花草草垂头丧气,我的两条腿也已疲累不堪,挪不动步子。小姑见状,心疼我的幼小,于是把我抱起,让我骑在毛驴脊背的后端。起初,一切安好,家门将至时,一只野蜂突然来袭,蜇怒了驴子,它一尥蹶子一摆尾,我便从它的脊背上撂将下来,从此落下了“右肘外翻”的残疾。虽然这是我的意外遭遇,但四季里拉着牲畜步行十几里路,从盘旋而下的深沟里取水的生活,却是父老乡亲们长年累月要过的日子。

沟里的水有旺的时候,也有因为地面干旱致使地下水干涸的时候。遇着井水枯竭时,乡亲们就会分早中晚三批去沟里取水,错峰等着井水从地下慢慢泛出,有时候各家只能取到半驮桶水,回家倒进缸里,只供人用,猪狗羊鸡用水得要另想法子。后来,乡亲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,互帮互助打起了胶泥窖,以期借助雨水来缓解缺水的问题。无论谁家打胶泥窖时,亲朋旧友邻里乡亲都会尽可能地全员参与。大人们从老远的地方拉回那种红褐色的黏土,如何配比搅拌,年岁尚幼的我不是很懂,但乡亲们相帮着打窖的场景却是记忆犹新。乡民们总是能在最苦最累的劳动中创造快乐,男人们喊着号子拉土,累了就席地而坐,卷一支旱烟卷使劲地嘬一口,好像所有的疲累都随着吐出的烟雾飘散了;妇女们三五人围坐在一起,做一种类似于圆锥体的胶泥橛,她们嘻嘻哈哈,手却一刻不停地干活;老人们时不时地来到窖沿边转一转,看一看,提一些好的建议或者意见。我的三祖父很会用胶泥做一种乐器,方言叫“哇呜子”,学名应该称“埙”。每每打胶泥窖时,三祖父就可以一显技艺,小孩子们都喜欢围着他老人家,伸长了细细的脖颈盼望着,为能够获赠这样的宝贝玩具而高兴。

一口胶泥窖打好之后,一家人的吃水就有了基本的保障。然而,天降小雨并不能给胶泥窖里储存到雨水,而是要等到夏天降暴雨时,由各家强壮的男人们相帮着去窖边收水,除了要改好水渠,还要放过头水,方能引水入窖。倘若遇着大暴雨在夜晚降临,收窖水就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。一个干旱的夏天,乡亲们每天田间地头相见,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水,缺水让人们焦虑不已,家禽家畜张着嘴巴到处找水喝。好在,在人们期盼的眼神里,一场大暴雨被一声惊雷送到了小山村。只是,它是乘着夜色而来,黑漆漆的夜里,山水咆哮着从沟壕里奔腾而下,祖父和父亲飞奔出门去窖场查看情况,祖母和母亲也匆忙出门,她们担心祖父和父亲的安危,试图劝说放弃这次收水的机会。可是,谁都明白,错过这次大雨,以后能不能收到窖水就成了未知数,那么接下来人畜饮水必将成为一个严峻的事实。院外虽然除了轰隆的水声,什么也看不见,但她们在心里祈求亲人的平安……此刻乡亲们在暴雨中相互喊话的声音和着隆隆水声划破了整个夜空,那是人类在恶劣的大自然面前互助的温暖。冒着生命危险收来的窖水起初是浑浊的,祖母常常会用擀面杖擀碎一把苦杏仁,然后撒在水缸里,澄一个晚上,浑浊的窖水就会变得清澈。劳动人民总能在生活的磨砺中挖掘自己的聪明才智。夏天的雷雨经常会给院子里的坑坑洼洼灌满水,大雨一停,全家人齐出动,找来大大小小的存水器物,用马勺将坑洼里的水悉数舀入容器,留待浇菜园,饮牲畜。冬天的大雪也是乡亲们珍惜的水源,我常常被祖父引领着用大铁桶将干净的雪送进大铁锅,再用胡麻柴烧火将它融化,然后存于水缸。

时光在老百姓每年春种秋收的轮回里匆匆溜走。年之后,“”雨水集流工程在全县普及,彼时,哪怕是生活在地理条件十分恶劣的山沟沟里的老百姓,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打了水泥窖,外带平方米的水泥集流场。用这种窖储存雨水,无需靠老天爷“赏赐”大暴雨来予以收水。一年里,无论沥沥春雨,还是绵绵秋雨,只要有降水,不论多少都可以被收集到水泥窖里,有些是通过水泥集流场,有些是从房檐上接的导水管。比起多年前步行十几里路取井水,水泥窖就在灶房门口;比起后来用的混着杂物的浑浊的胶泥窖水,水泥窖收集的雨水干净清澈。

解决了吃水问题,乡亲们笑逐颜开,种瓜种菜有水浇,不用搭车长途跋涉去赶集,也能吃到自种的新鲜瓜果蔬菜。一次回老家,父亲站在他的水泥窖前乐呵呵地说:“咱们家现在来多少人,水都够用”。某次返城路过小时候我和小姑拉着毛驴去驮水的沟边,一眼望尽,我居然没有找到当年那条陡峭狭窄却人畜拥挤的坡路,父亲告诉我:水泥窖代替了深井之后,乡亲们都不用下沟取水了。

年7月的一天,奔腾的黄河水被从多千米外的青铜峡,历经千难万险引入环县,中国最大的“盐环定扬黄供水工程”,让该县多个乡镇的老百姓喝上了干净便捷的自来水。光阴在走,国家在强,老百姓的日子眼见着一天比一天红火。身为80后的我,亲身经历着家乡的巨变,享受着新时代的幸福生活。就让我掬一捧这寄托着几辈人希望的清泉,在感念中随它一道润物无声,泽被脚下的土地……

(责任编辑祁润禾)作者简介:拓爱丽,甘肃省环县职业中专教师,爱好文学和写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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